江月何年

看文和夸我

暗涌(11)

 

凌晨三点,尤长靖托着又长了两斤肉的身体下了飞机,戴着帽子口罩眼镜还是被粉丝认出来,追在身后给他递礼物,朱正廷像是不知道累,笑眯眯选择性收下几封信塞进口袋,实际上他不会给尤长靖看,因为毕雯珺不许。

 

身边闪关灯闪烁,混着机场冷白色的光,像是白昼。尤长靖被朱正廷牵着手,好像灵肉已经分离,好不容易坐进了车里,尤长靖跟前来接机的粉丝挥手道别,倚在朱正廷身上沉沉睡过去。

 

这次去国外的行程安排得太过紧凑,整整一周他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,眼袋快要掉到下巴上,录节目时每次看题词器都觉得眼前重影。

 

凌晨的街道畅通无阻,车子开了没一小时就到家,尤长靖一下车被凉风一吹,顿时清醒三分。

 

尤长靖没了困意,今天也没有工作,便趴在床上刷手机,顺手扯过一个抱枕垫下巴。

 

陈立农今天没给他发消息,尤长靖瘪瘪嘴,划了下他们以前对话,没见面这几天陈立农像个活体闹钟,天天定时定点给他发消息,早中晚三餐吃什么都拍照发过来,还监督尤长靖好好吃饭,搞的他出国劳累一周不瘦反胖。

 

尤长靖心里别扭,最近他习惯了陈立农主动,忽然被人晾着,感觉心里空落落的,脸埋在抱枕里纠结了一会,斟酌半天词句才发过去一条,“我回国了,明天在家睡一天。”

 

深夜不睡一定会饿,这是尤长靖活了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道理,没守着手机等陈立农回消息,也没抱什么希望他会这个时候还醒着,他倒希望陈立农每天八小时睡眠,十点到六点,早睡早起身体健康。

 

尤长靖翻了翻冰箱,出国前朱正廷帮他清理了一波新鲜食物,免得回来半个冰箱都是烂菜叶,导致他现在只有两桶泡面。

 

烧好开水泡好泡面总共不出十分钟时间,尤长靖心里有事一样,吸溜着一大口红烧牛肉面往卧室走,泡面放在床头柜上,一只手给手机解锁。

 

陈立农竟然回了他消息,简单四个字,“好好休息。”尤长靖有一瞬间不悦,甚至觉得陈立农还没把他追到手就不珍惜了,反手把手机扔进被窝,卖力地吸着泡面,连汤都喝的干净。

 

节食久了的人胃口都变得小,尤长靖打着嗝怀念自己一次能吃三包泡面还不耽误正餐的时候。

 

想着想着觉得不太对劲,但也大概是深夜总是使人胡思乱想,尤长靖躺在床上想了十几种陈立农想甩掉他的办法,闷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,哭得正伤心的时候陈立农倒来了电话。

 

“干嘛打给我。”电话响了没几声尤长靖就接了,一点都没在犹豫。

 

“怎么哭了?”陈立农声音听起来很累,也不知道是不是刚下班,尤长靖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女生,缠着忙到昏天黑地的男朋友陪自己逛街,被男朋友冷落还偷偷哭鼻子,羞得脸都红了,还好隔着电话他看不见。

 

“没哭,打了个哈欠。”尤长靖狡辩。

 

陈立农轻轻笑了一声,“明天我休息,带你出去玩?”

 

尤长靖刚想答应,毕竟一个三十来岁的老男人也不好再扭扭捏捏,想约会就直说,挺好的。可是电话那边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,尤长靖也熟悉,是王子异。

 

“病还没好,去哪儿玩,明天出院回家休息。”

 

“你住院了?”尤长靖赶紧从被子里钻出来,拖鞋都没穿就跑到门口换鞋。

 

“没事,你别担心,就是感冒了。”

 

陈立农极力阻止尤长靖要来看他的请求,气的尤长靖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,直接打了王子异电话,问了医院和病房叫车赶过去。

 

尤长靖小心地推开病房门,四处打量,发现王子异不在,陈立农正缩在床上睡着,似乎睡的不沉,被子只盖了一半,挺高一个人缩成一小团,躺在洁白病床上,看起来有点可怜。

 

尤长靖轻着脚步走过去,坐在床边,拎着他病号服的袖子想把他胳膊放进被子里,一碰他倒是醒了。

 

“你过来了。”陈立农躺在床上伸了懒腰,拉着被子盖好,乖巧地看着尤长靖,让尤长靖忽然生出一种养儿子的错觉。

 

“真是,生病了也不跟我说。”尤长靖瞪了一眼,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弹一下。

 

陈立农脸色惨白,王子异刚跟尤长靖说是胃出血,站台活动一结束,从台上下来就吐血,吓得旁边几个小姑娘当场就哭了出来。

 

也吓得尤长靖差点哭出来。

 

“没事,医生说没事,都好了。”陈立农从被子里伸出手,捏了一把尤长靖的腰,尤长靖下意识去打他,却触到他手冷得像块冰。

 

“这么凉。”尤长靖挪到床边坐着,把陈立农的手放在手心捂着,陈立农顺势也往里面挪一下,给他腾出来点地方。

 

“真没事,一会睡一觉就好了,醒了带你出去玩。”

 

尤长靖知道他从小就在外面工作,很多病痛都习惯了,但还是很看不惯他这一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,手伸进被子里使劲掐了一下他屁股,像以前惩罚不懂事的表弟一样。

 

“你好凶啊。”陈立农皱着眉头哼唧,在床上扭成一条鲶鱼。

 

尤长靖想开口骂他,又想到王子异刚才跟他说的一番话,一时间像是哽住。

 

王子异刚刚在电话里说的是,陈立农胃出血的毛病又犯了。他听见“又”,就忍不住追问,谁知竟问出几年前的旧事。

 

那年陈立农在X城拍戏,也就是和蔡徐坤合作的那部《双刀》,过年的时候尤长靖去陪了陈立农几天,那时的心境到底是出于思念还是碍于包养关系,尤长靖已经寻不到真切答案。他只知道那天他们吃完年夜饭,回来的路上下了雪,他对陈立农说,“陈先生,下雪了。”

 

那天他们谈了很多,关于理想、关于人生、关于爱情,但那时两个人都没挑明心思,以至于错过这么多年。

 

年后不久尤长靖就回来工作了,陈立农的戏是在X城的一个大雪天杀青的,时至今日尤长靖依旧记得那场戏,他一直以为吐血的场景是剧本设定,却不知那一段并未写入剧本,连同那句“你可记得,那年,我十七…”

 

王子异并未隐藏,连同缘由都对尤长靖说明,宋一泽与尤长靖的会面是陈立农始料未及的,也因为那件事陈立农直接送走了宋一泽,甚至导致他后来淡出娱乐圈。尤长靖记得,陈立农当时开玩笑般地问他,“你该不会喜欢我吧。”可他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呢,他说,谁会不喜欢陈先生呢。

 

那是陈立农鼓起全部勇气问出的问题,却被尤长靖轻描淡写圆回去,没有挑明的不爱,但却没含着一丝爱意。

 

尤长靖离开X城之后,陈立农一个人去酒吧喝酒,连着很多天,王子异怎么劝都不听,最后撑到杀青那一刻,直接送了医院。

 

他不想被人知道这件事,媒体也没有曝光,所以关于那件事的所有细节,尤长靖知道的都太迟了。

 

“你别听他瞎说。”陈立农眼神慌乱,从床上坐起来,摸着尤长靖的头把他往怀里抱。

 

尤长靖没推开他,头埋在他颈窝,努力平复的情绪终于在那一刻山崩地裂,如同汹涌海啸,眼泪决堤般往外涌,一发不可收拾。

 

“怎么不跟我说,说你喜欢我。”

 

“我现在说了,我喜欢你,喜欢你,不要哭了好不好?”

 

“你怎么能不跟我说呢,要是我就这么错过你了,我该怎么办啊。”

 

其实可怕的不是错过一个人,人生总是由相聚和错过组成,有些人还没来得及好好说一声再见,就那样悄无声息消失在人海。最令人心痛的是错过对的人,一生中遇到的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都很多,但对的人,有一个就已经弥足珍贵。

 

要是错过了,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
 

“是我不好,我以后不会了。”陈立农翻了半天也没翻到纸巾,只好拿袖子给尤长靖擦眼泪,心里快要疼坏了,可是尤长靖还是止不住的哭,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酸楚与委屈通通倾倒出来。

 

“你还想有以后?”尤长靖揪着陈立农两个耳朵往两个方向拉,也不管他现在还是个病人,施暴之后明显心情变好,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抽抽搭搭,“敢有以后就打断你的腿,把你关在家里,不给你吃好吃的。”

 

“我不吃,都留给你吃。”

 
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
 

尤长靖总算不哭了,但睫毛上还挂着细碎水珠,陈立农从他头顶看过去,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,像是怀里抱着个洋娃娃。

 

“你跟我说,你没跟我在一起这几年,有没有别人觊觎你的美色。”

 

“就你这么瞎。”尤长靖捏陈立农的手,一点都不软,手感极差,但是以前着了魔一样总希望被他牵着。

 

“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喜欢上我,我那时候真的很丑。”尤长靖仔细回忆陈立农十七岁的时候,那时候他自己应该也进了公司没多久,虽然瘦了不少,但是还是挺胖的,尤其跟公司其他艺人相比,简直云泥之别,自己都不忍心多看两眼。

 

“因为觉得你瘦了肯定很可爱,想先预定下来。”

 

“你嘴好甜,但是你觉得我会信吗?”

 

陈立农拿下巴蹭他发顶,柔软的卷发像小动物的胎毛,想了一会儿才说,“其实你根本不用那么好,如果喜欢你漂亮,这世界上总有比你更漂亮的人,你只需要是你就好了,也不用想着是不是和我般配,我喜欢你,就代表你和我最般配。”

 

这几年有不少人追求过尤长靖,甜言蜜语听得多了,难免产生了抗体,就连他自己说些讨人欢心的话都是信手拈来,他太能分辨假意还是真心。

 

陈立农或许也能说出更好听的话,譬如他在节目上对女嘉宾的体贴,或是颁奖典礼上滴水不漏的获奖感言,但他选择这么说,没什么华丽修饰,全凭着一颗真心。

 

人们总爱用外表与地位来评判两个人是否般配,却忽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,尤长靖想,它大概叫做命中注定。

 

“怎么不说话,感动的哭了?”陈立农挠他下巴,从身后绕过来看他,发现他没再哭才放下心。

 

“不敢动,影帝病成这幅鬼样子在我身边,我怎么敢动呢。”

 

“你去帮我拿个东西。”陈立农指了下门口的衣架,上面挂着个高中生风格的双肩包。

 

“你是要写作业吗?”尤长靖把包拿下来,重量很轻,里面似乎没装多少东西,拉开拉链才发现里面只有一个红丝绒的盒子。

 

他记得这个盒子。

 

“这不是在那个房子吗?”尤长靖把它拿出来,有点诧异,他从跟陈立农分开那天就再没回到过那间房子。

 

“昨天回去拿的。”陈立农打开盒子,把戒指给他戴上,场面似乎没那么浪漫,黎明时分医院的病房,两个工作后一身疲惫的人,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庄重且浪漫,适合托付一生的场景,“还挺合适,没胖。”

 

“你这是私闯民宅!”尤长靖拎起包把陈立农脑袋套进去,气呼呼地隔着包拍了两下,陈立农把那栋房子送给他,但是他已经很久没住了,物业费都是朱正廷代交,没想到这个不要;脸的竟然自己偷偷留了钥匙。

 

“我就是回去看看,没想到还在,你好狠心,都没带走。”陈立农把包摘下来,抱在怀里,反倒委屈。

 

“咱俩这关系,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啊。”

 

“咱俩什么关系啊?”

 

“你以后就是我老婆了。”陈立农凑过来抱尤长靖,头靠在他胸口乖巧地蹭着。

 

“叫声老公听听。”尤长靖拍拍他的脸。

 

“老公。”

 

“知道错了吗,以后不许私闯民宅了。”

 

“其实我们分开这几年,我反省了一下,”陈立农忽然正色,仰着头望着尤长靖,“当年的合约不该写三年,应该写一辈子。”

 

“那我回去让毕雯珺拟一份,你看看你开价多少?”尤长靖憋着笑,恋爱果然使人智商变低,他以后不能再嘲笑朱正廷了。

 

“你就天天陪我睡觉就行,我不要钱,我有工作,很独立的。”

 

“那就这么说好了,这次换我包养你。”

 

一辈子。

 

end


评论(56)

热度(487)
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